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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14

[轉貼]泥娃娃

※ 本篇是「直擊!綠世代環境新聞編採營」的後記,同事寫我,寫得不錯啦(雖然不盡其實),但想像力創意十足,轉貼以茲紀念,給認識的朋友笑一笑...

作者:呂苡榕(台灣環境資訊協會 資訊中心採訪編輯)

「我怎麼躺一下床就變這樣…。」瑞祥把撒在他床上的土用手收攏丟進垃圾桶。
「瑞祥身上怎麼有土啊?」卓斯心裡吶喊著。

編採營台北場23日當天晚上,在結束一整天活動以及開完檢討會後,大家擠在男生宿舍房間裡吃零食和閒聊。瑞祥在他的床上滾來滾去一陣後,一把土抖落在床單上。

「啊~不想洗澡!」瑞祥翻身準備睡覺
「你把被子蓋好,肚子都露出來了等下感冒怎麼辦。」小易貼心的嘮叨。
這天的結尾,是小易和瑞祥老夫老妻一般的對話。

身上抖落土和不洗澡是一組相互映證的徵兆――瑞祥是娃娃所以他身上會有土;所以他不洗澡,怕碰水之後會溶化。

星期一,編採營結束的那天,瑞祥遲到了。大家紛紛猜測他遲到的原因,然後我說出了「瑞祥是娃娃這件事,也許是他路上遇水了,不小心融化,正坐在某個屋簷下把自己捏好。

「這樣萬一他在辦公室融化,我們要把腳伸起來,不然會不小心踩到瑞祥的某個部分」肇萱很貼心的設想萬一三樓哪天漏水,大家要維持瑞祥的完整性。

然後大家開始說出心中對妮娃娃的願望。

「那可以把它融化捏成五個嗎?這樣可以一次做五件事耶」
「那要記得捏手指,這樣才可以打字」
「可以不要有嘴巴嗎?不然五個一起碎碎念好恐怖」
「可是沒有嘴巴不能接電話,不然只要一個負責接電話的有嘴巴,然後關在抽屜裡,要接電話的時候再放出來」
「瑞祥會不會已經來了,聽到我們這樣講,正在樓梯間哭」
「不會啦,他又不知道我們在講他」

然後,娃娃話題讓大家度過一個愉快的早上。

2009/07/03

[代宣傳]「憨己園」快樂米收割了!要買要快!

關於「憨己園」的專文,特別推薦:
一位歸農青年的農村復興夢


品種台南11  產地:嘉義民雄  期作別:98年1期 (6月收割)

耕作理念
堅持不使用化學肥料、農藥及生長調節劑;以最自然、最少人為干預且運用大自然的平衡機制來栽植,希望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命都能過得很快樂,因此命名為「快樂米」。

耕作方式
無農藥無化肥栽培;灌溉水源為地下水,並經生態池活化淨化。自行育苗、插秧、烘乾、碾米、包裝;少量使用植物性有機肥:基肥1次,插秧30天與抽穗前各追肥1次;兩期之間種植綠肥作物。

賞味期限
接到訂單後進行碾米包裝作業;賞味期限三個月;開封後請置於冰箱冷藏,以保持其食味值。

訂購方式
每包3公斤 (5台斤) 250元,可選白米或糙米,兩者等價;運費100元,四包以上免運費請點擊填寫訂購單客服人員:凱西 0963-010-016 或 hanchiyuen@gmail.com


也可以直接在下方框格內填寫訂購單

2009/04/20

鄭南榕基金會製作(共八集)

本片由鄭南榕基金會製作,無償播出不得做任何商業用途。

他是二二八和平日的倡議者
他是言論自由的捍衛者
他是反戒嚴的急先鋒
他是新國家運動的火車頭
他是 鄭南榕...........

他出生在二二八那一年,生日裡烙記著劫日的印記
他生長在肅殺的威權年代,但年輕的生命有著昂然的身姿
他許諾自己成為一個行動的思想家
一個外省囝仔快意走在荊棘之地
當他點燃自己的生命,劫難的印記終於要化成灰燼
火光熊熊
整片土地都因之印照著光明。---------胡慧玲



鄭南榕 1 (TWIMI | 獨立媒體)

鄭南榕 2 (TWIMI | 獨立媒體)

鄭南榕 3 (TWIMI | 獨立媒體)

鄭南榕 4 (TWIMI | 獨立媒體)

鄭南榕 5 (TWIMI | 獨立媒體)

鄭南榕 6 (TWIMI | 獨立媒體)

鄭南榕 7 (TWIMI | 獨立媒體)

鄭南榕 8 (TWIMI | 獨立媒體)

鄭南榕自焚20年

2009年4月7日是鄭南榕為了爭取人權與言論自由自焚而死20週年
距離現在又多了13天。

算是後知後覺了

除了先前貼了姚人多的文章。這裡再貼一些

林世煜的部落格上,貼了一篇黃文雄的紀念講稿。
黃文雄39年前424刺殺蔣經國未成,現在是國際特赦組織台灣總會理事長,他說鄭「一位不是用勇氣就可以形容的兄弟

價值和策略。也許會有人不習慣看到策略被拿來和價值並列;其實,不論所堅持的價值有多崇高,事先竭盡自己的能力,計算行動的可能效果和後果,只不過是負起 起碼的責任而已。全文
九把刀寫「真正的Rocker,鄭南榕」

其中有一次,坐在教室角落,呂老師放了一卷於言論自由的紀錄片。

我看著螢幕上,數十個全副武裝的警察重重圍困住一棟位於台北市精華地段的公寓樓下,突然,三樓一聲轟然爆炸,巨大的火舌兇猛竄出破碎的窗戶。

我心中一片激動的空白。全文
鄭南榕名言我是鄭南榕,我主張台灣獨立



焚-鄭南榕殉道二十周年紀錄片3-1

焚-鄭南榕殉道二十周年紀錄片3-2

焚-鄭南榕殉道二十周年紀錄片3-3


敬那爭自由的年代,敬那爭自由的人
但20年過後的現在呢?

環境記者朱淑娟報導:
被台電公告為「低放射性廢棄物最終處置場」建議場址之一的台東縣達仁鄉,4月8日舉辦公聽會。台東環盟徐蘭香到場想表達意見,卻被警方強行帶走,在警局留置兩小時。沒有任何理由。
............(中略)
徐蘭香指出,公聽會前一天警察先到她家,但因家裏狗很多,警察進不去,於是轉往她的工作農場,恐嚇她家人叫她不要鬧事。家人很擔心,她安慰家人,「我們賺的是土地的錢,不怕惡勢力」。

徐蘭香說,她才走到公聽會場,就感覺小腿被踢,隨即被強行連拖帶拉到20公尺外的派出所,留置近2個小時。她說,政府辦公聽會不就是要聽人民的聲音?結果警察未保護人民表達意見的自由,還違法逮捕人民,「原來警察是保護核廢料平安、不是保護人民平安」。 (全文連結
環境資訊中心的留言者Cynthia寫著:
上次綠色陣線的人帶"反滅農"的A4標語就被警察沒收了!!現在人民連抗議舉標語的權利都沒了?!!
昨天海協會來台在君悅磋商, 結果週邊交管, 飯店撤掉1F大廳桌椅, 以避免有人藉喝咖啡俟機抗議,飯店的外國客人質疑台灣變警察國家了!!?!
最近感覺到今年警察的多項作為讓人極度失望, 台灣的民主真的在倒退中, 警察好像回到二十年前, 令人痛心啊!
憤起對抗這警察國家!流氓國家!

※ 嗯,還有,今年是六四天安門20年,盧安達屠殺15年...

2009/04/16

[轉載]鄭南榕、李敖與陳水扁的《自由時代》/姚人多

作者:姚人多(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助理教授,前民進黨主席特別助理)

鄭南榕、李敖、陳水扁曾一起在《自由時代》出現過,一起在那個極端不自由的時代「爭取100%的言論自由」。鄭南榕的死開啟一個台灣主體意識成為主流的年代,如果他現在還活著,勢必要與李敖結束「統一戰線」,分道揚鑣。陳水扁是鄭南榕殉道的最大受益人,但如果鄭南榕還在,阿扁當選總統之日,就是他們分道揚鑣之時。這三個人的「自由時代」見證台灣過去二十年的巨變,對民進黨的支持者而言,卻多了一份心痛與感傷。

壹、前言

過去這幾十年來,很多人喊過「台灣獨立」這四個字,不過,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鄭南榕把這四個字喊得那麼自信、從容、驕傲、漂亮、得意,又理所當然。

1987年的台北,在一個演講場子上,鄭南榕對台下所有人大聲說:「我叫鄭南榕,我主張台灣獨立。」其實,鄭南榕當時根本不需要介紹他自己,因為台下滿滿的聽眾早已知道他是誰。不過,他就是要這樣大聲地說一遍。他是說給國民黨聽的,說給當時蠻橫的統治者,說給台灣歷史上最大的禁忌聽的。有我鄭南榕在,台獨不需要偷偷摸摸,不需要隱姓埋名,主張台灣獨立可以光明正大向全世界宣布。沒有人會忘記,他講完「台灣獨立」後那面帶微笑的滿足表情。

兩年後的春天,鄭南榕離開我們,他被火焚過的軀體依然直挺,不過表情已經無法辨認。

1987年他喊「台灣獨立」時,我還是一個正在準備大學聯考的高三學生;1989年他死的時候,我大學二年級,跟在長長的人龍後面送他最後一程。我必須坦白說,對於他的苦難與堅持,當時的我只有一絲絲模模糊糊的瞭解。那個時代有許多人,尤其是習慣看《聯合報》與《中國時報》的人,可能還會質疑鄭南榕的精神狀況是否異常。比如說,當天下午的《聯合晚報》是這樣報導鄭南榕的死:「鄭南榕在引燃汽油彈後,似已呈瘋狂狀態,除向警方攻擊外,也對當時在場的時代雜誌其他同仁攻擊,要他們與他同歸於盡,嚇得這些時代的同事紛紛奪門而逃。」一天之後,參與拘捕鄭南榕的中山警分局刑事巡官鄧巽昇,接受《聯合晚報》專訪時也指出:「面對一位未知數的狂徒,直叫人膽寒」(註1)。當時的立法委員趙少康更直言,對於鄭南榕自焚,「他感到不齒」、「社會應該予以譴責」(註2)。

1989年4月9日,《聯合報》用以下這則新聞為鄭南榕的自焚劃上威權體制下新聞評論的完美句點:「鄭南榕失眠,精神科就診,核對資料,是他沒錯。當時年僅十八,先後複診五次」(註3)。不用懷疑,這就是當時的新聞媒體。比照一下今日這些人動不動就把言論自由講得口沫橫飛,他們當初甘願充當國民黨新聞走狗的景象實在讓人心寒。換句話說,有以上這些主流報導,我幾乎可以斷言,與鄭南榕同時代的多數人也許並不瞭解他的死有什麼意義。

二十年後的今天,我們瞭解了嗎?當我們享受言論自由時,有誰會猛然想到他辦的雜誌?當我們可以這樣高喊台灣獨立而不必擔心警察與特務上門逮捕時,有誰會想到他被火吞噬的畫面?當台灣主體意識已經成為這個社會的主流價值時,有誰會想到他當年得意與滿足的微笑?鄭南榕註定是一個悲劇英雄,他的死不見容於當時的「主流」社會;他留下來的精神遺產,和他以自焚開創出來的民主之路,也不會有太多人追本溯源。他本應該像一顆恆星在台灣的天空閃爍,現實的政治與社會卻令他像一閃即逝的流星;早在人們想要瞭解他之前,社會就已經把他遺忘了。

1989年鄭南榕走的時候,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有這個榮幸寫這篇文章紀念他。我記得謝長廷曾經說:「南榕之死是否有價值,他自己無法證明,需要外人證明他的死有其價值,並為他的理想打拚。」沒錯,我們都是謝長廷口中的「外人」,我們都有責任與義務證明鄭南榕當年的自焚有沒有價值。

然而,這二十年來我們到底證明了什麼?

貳、鄭南榕

有很多方式可以紀念鄭南榕,也有很多方式可以書寫這二十年我們所證明的東西;不過,我選擇一種對很多人而言也許是最痛苦的方法。讓我從1984年3月12 日鄭南榕的《自由時代》創刊號講起。也許很多人都知道,這期的封面是一幅李敖的畫像,封底則是在黑色的背景上用黃色的字體寫著「爭取100%(言論?)(要查創刊號)自由」。很少人會去注意這顯著大字下面的人名,現在我把它記錄下來:

總監:李敖
社長:陳水扁
發行人:林世煜
創辦人/總經理:鄭南榕
解嚴後才出生的年輕一輩也許不會瞭解,台灣曾有過那樣一個年代,這幾個人的名字可以被放在一起。這二十年來,這幾個人不同的際遇與發展,用一種非常諷刺的方法告訴我們,台灣政治與社會所經歷的滄海桑田。鄭南榕已經走了二十年,李敖還是李敖,每天晚上打開電視都可以看到他一個人對著攝影機引經據典、批評時事。至於我們熟知的陳水扁,在當了八年總統之後,涉嫌貪污,現被關在土城看守所。林世煜當年是黨外雜誌的總編輯,這二十年來除了經商做生意之外,一直留在社會運動界,默默為台灣的白色恐怖歷史做記錄與平反。他不是政治人物,所以,這篇紀念文章就把他略過。

在以下的篇幅中,我將從鄭南榕的《自由時代》(1984.03.12〜1989.11.11)雜誌中,找尋這三個人的身影、言論與互動;藉此,我想拼湊出這三個人所共同經歷的「(不)自由時代」。然後,看看這三個原本被放在一起的人物,從某個歷史時刻開始分道揚鑣。他們的分道揚鑣正好告訴我們,這二十年來所有台灣人共同經歷的命運。必須強調的是,這不是一篇學術文章,所以不會有什麼高深的社會學理論,而且我選擇的題材也很主觀,涵蓋的範圍也不夠全面,那些真正研究《自由時代》的學者就敬請見諒。

首先,鄭南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或者,對於本文的目的而言,鄭南榕是一個有著什麼政治思想的人?我認為,最貼切的答案是他自己給的「做一個『鷹派』的黨外」。至於什麼叫做「鷹派」?他自己的解釋是:「鷹派之道無他,『永不屈服』而已」(註4)。鄭南榕是個鷹派,這是無庸置疑的事。眾所皆知,當年的黨外運動有所謂「選舉路線」與「運動路線」之爭;或者,用更白話的講法,就是體制內改革與體制外抗爭的路線爭論。在鄭南榕眼中,當時的康寧祥等人走的路線是前者,像這種人只是一個「花瓶」,一個「溫柔敦厚」的反對者,一個「喜歡走輕易平坦路途的反對者」,「他們的活動,對統治者,對他們自己,都沒有真正的危險」(註5)。

在《自由時代》,鄭南榕不只一次為我們示範,什麼樣的行動叫做「鷹派」。他實際的做法有二:第一,所有在《自由時代》刊登的文章,文責由他一肩扛下。這就是為什麼在該雜誌的目錄,人們總可以找到以下這句話:「本刊文責一律由總編輯鄭南榕負責,目錄頁恕不詳具作者姓名。」這種做法讓雜誌的記者或作者不用在心中建立一個「小警總」,不用擔心牢獄之災,可以暢所欲言,盡情批判威權體制的霸道與獨裁。

鄭南榕的企圖心不只適用於自己的《自由時代》,他也撰文呼籲所有黨外人士,希望大家共同行動。「倘若某一篇文字構成誹謗官司的藉口,我們建議各家雜誌都重刊一遍。教國民黨知道,言論自由的十字架,我們大家情願一齊來擔,要關就通通關……我們呼籲雜誌社的負責人和編輯,表明態度,負完全的法律責任,堅決保護作者的安全。」(註6)很多人都說過,鄭南榕當時心中有一套如何突破國民黨戒嚴體制的藍圖,他是有計畫一步一步實現為台灣人民爭取言論自由的目標。由上述鄭南榕的文章看來,加上他一口氣申請十幾張證照「等著」讓國民黨來查封,當時的他,的確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第二,呼籲黨外人士組黨。在那個政治肅殺的年代,任何人組黨,或者,更正確的說法是,任何人想組一個對抗國民黨威權體制的政黨,就必須冒著被蔣經國殺頭的危險。可是鄭南榕在《自由時代》不只一次大聲疾呼:快快組黨,他自己也實際投入行動。這樣的文章在1986年民進黨組黨前有很多。1985年5月27日,鄭南榕在「豈容千呼萬喚不組黨」的文章是這樣說的:「本人認為黨外不是沒有能力組黨,也不是沒有群眾可以組黨。黨外不能組黨的原因只有一個:不敢組黨,怕國民黨動手抓人。」(註7)

同年7月1日,他又寫到:「立即組黨!毫無猶豫地組黨!先找到二百名不怕死的人當發起人,我也願為那二百志士之一。國民黨抓去一個,就補齊一個;抓去十個,就補足十個;二百個統統抓走,重新再找二百個。什麼叫做民主的鬥士,這樣就是!」(註8)沒有人可以否認他當時的豪氣。事實上,他也真如文章所言,找了一些人;而且不只找到二百個,他還找了四百個。幾百個黨員對現在的自由社會而言實屬家常便飯,然而在當年,參加的人也許都必須先為活著的妻子、丈夫留下遺書。

後來的歷史證明,黨外的「鷹派」獲勝了。1986年,台灣戰後第一個本土政黨「民主進步黨」在風聲鶴唳中誕生。鄭南榕無法目睹這一刻,因為1986年6月 2日到1987年1月24日,他因案入監服刑。不難想像,當時在監獄裡面,當他知道這個消息時心中的欣慰。也許更令他欣慰的是,十四年後,這個政黨的總統候選人陳水扁當選總統,四年後,又連任一次。不過,這兩次勝選鄭南榕早就看不到了,更不用說2008年民進黨狼狽的輸了兩百多萬票。

1986年11月17日(當時民進黨剛開第一次全國黨員代表大會)出刊的《開拓時代》週刊有一篇社論是這樣寫的:「台灣人民既然已有了自己的黨,有機會重新認識自己,肯定自己,那麼自決是必然之道。那些殖民者心中想要染指台灣的黑暗念頭,只不過是風中的塵埃而已。」(註9)。我不確定這篇文章是誰寫的,也許還是出自鄭南榕在獄中的文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如果鄭南榕現在還活著,也許會對那所謂如「風中塵埃」的黑暗念頭,有更深一層的體會吧。

後來有關鄭南榕的事大家都知道了。1988年12月10日,《自由時代》第254期刊登〈台灣共和國憲法草案〉,1989年1月21日高檢處「涉嫌叛亂」的傳票寄來,鄭南榕誓言「國民黨抓不到我的人,只能抓到我的屍體」;1月27日鄭南榕開始自囚於雜誌社,4月7日國民黨來抓人時,鄭南榕拿出準備好的汽油,點火自焚於總編輯辦公室。

很多人會從鄭南榕的極端個性分析他選擇自焚的原因,不過,我並不這麼想。我認為,即使鄭南榕的個性比實際上溫和一點,他也會做同樣的事。政治上的對抗說穿了是一場賭注,當鄭南榕說出了「國民黨抓不到我的人,只能抓到我的屍體」時,他已把當時對抗國民黨的意志與力量,整個一肩挑起來。反對運動不能被國民黨政權瞧不起,台獨人士的抗議也不是嘴巴說得慷慨激昂,實際行動卻充滿妥協。我說過,鄭南榕是反對運動的鷹派,他永遠不會屈服,也沒有空間屈服。他知道一旦國民黨抓到他的人時,這個邪惡的政權會如何地誇口,所以他必須走上那一條自焚的路。他選擇用自己的生命跟國民黨對抗,他認為,沒有任何政權可以逮捕一個主張百分之百言論自由的人。

沒有人曾經研究過1989年的國民黨政權是怎麼看待鄭南榕的赴死誓言。二十年過去了,也許現在應該有人「鼓起勇氣」去問一問當時的總統李登輝「民主先生」。在我看來,國民黨當時也在跟鄭南榕進行賭注。他們腦袋裡也許打著如意算盤:鄭南榕不敢自焚,就算他真的自焚了,台獨勢力也將少掉一員大將。對國民黨來說,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讓警察去「逮捕」鄭南榕是一場必贏的局。

國民黨當時的賭注要在2000年政黨輪替時才看出它必敗的局,但對葉菊蘭與鄭竹梅來說,她們的痛苦與惡夢卻從1989年4月7日就開始了。葉菊蘭曾經表示,她希望由別人的先生去做這件事,她話裡親情與正義的兩難拉扯令人動容。鄭南榕曾寫過一篇文章叫「即使要『江南』我,我也不怕」(註10),面對死亡,鄭南榕果然沒有怕過,而國民黨也用他們獨特的方法把鄭南榕給「江南」了。關於死亡,鄭南榕在《自由時代》不只一次提到;最令人百感交集的,是他在1985 年5月20日為施明德的絕食所寫的那篇「我們之間又有人要死了」。鄭南榕這麼說:

假使我是施明德,以這一條性命,我不會賣給那些毫不在乎的政權和人民。我要拿這最終的祭品,獻給黨外的「同志」。我要絕食以邀請黨外同志立刻站出來組黨,我要絕食到他們組黨為止。黨外同志如果是民主的鬥士,那麼今天就組黨吧。如果連黨外同志也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餓死而不肯組黨,那麼就讓大家把台灣的前途和我一起埋葬。

施明德沒有死,黨外也真的組黨了。1985年的四年過後,「我們之間」死的人換成他自己。他當年最喜歡唱的台語歌「舞女」已經不再流行,至於舞女的願望「做自己的主人」這六個字,台灣人在民進黨執政八年之後還在追求;甚至,2008年民進黨22周年黨慶時,還被寫在黨主席蔡英文的演講稿裡。

參、李敖

我常在想,如果鄭南榕現在還活著,他跟李敖的關係會不會決裂?一個是堅定的獨派,一個是堅定的統派;在國家認同紛亂的今天,堅持百分之百言論自由者如鄭南榕,還能跟李敖出現在同一份刊物,或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共同打拚嗎?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讓我們先來瞭解,二十年前李敖跟鄭南榕為什麼會一起出現。原因很簡單,如李敖引用林正杰所言:「黨外新生代在利用李敖做『超級打手』……黨外新生代所辦刊物,與李敖會師之後,聯手打擊魔鬼修理傳統,制裁惡勢力」(註11)。兩蔣時代,勇於向威權體制對抗的文人,李敖說他第二,沒人敢自居第一。鄭南榕要辦雜誌,當然要找李敖助陣。有了李敖這支筆、這個響叮噹的名聲,黨外雜誌彷彿有聖人加持,言論的正當性與爆炸性(甚至銷售量)加倍不少。這點可從上述《自由時代》創刊時,就以李敖做封面為證。對於這段歷史,鄭南榕本人是這麼說的:「去年(1984)3月,我開始籌辦自由時代系列週刊,鄧維楨和另一位不願透露姓名只肯出錢的朋友,建議我一定要請李敖來掛名,才能建立雜誌的知名度。」(註12)

李敖當然知道這些偏台獨的黨外人士心裡在想什麼,不過他總是義不容辭,不收稿費,拔刀相助。對於這個問題,李敖從不隱瞞他的真正動機。在《民主天地》第七期,李敖如是說:「我寫文章『我為什麼支持王八蛋』目的就是要打龜兒子。可是我知道,王八蛋目前的力量打不倒龜兒子,只是盡量維持平衡而已。」(註13)換句話說,李敖支持鄭南榕這些黨外「王八蛋」的原因,是想打倒「龜兒子」國民黨;用毛澤東的話來說,就是搞一個對抗國民黨的「統一戰線」。

那麼,鄭南榕又是怎麼看待李敖這個「大統派」呢?鄭南榕當然知道李敖的國家認同立場跟他南轅北轍,不過,他並不在意;或者更精確地說,在當時,他不認為這是一個問題。當然,鄭南榕私下是否有著跟李敖一樣的「王八蛋與龜兒子」理論,我們不得而知。不過,以鄭南榕在1985年2月13日寫的這一段話來看,他對李敖是充滿了敬意:

1981年3月我寫〈李敖,不要走!〉一文說:「這個世代,有財的人想離開台灣,有才如李敖之流也想離開台灣,真是時代大悲劇。財、才不缺的李敖先生,應該挺身出來,以心作則,阻擋這種悲劇的潮流。」李先生的答覆是:「……當中國自由的時候我才肯走。」我就這樣宣示吧!「……我跟李先生是同派的,當台灣自由的時候我才肯走。」
鄭南榕並沒有如他所言,等到「台灣自由了」才肯離開台灣去國外走走。1989年他自己先走一步,因為他先走一步,台灣往後才有今日的自由。有關這一點,前面已經討論過了,不再重複。我要把重點拉回來談他跟李敖的關係。

從上述引文可知,李敖對鄭南榕來說是一個可供借鏡的指標性人物,他並不在意李敖是中國統一論者。這一點很重要。今天每個人都知道,鄭南榕是個不折不扣的台獨運動者,捍衛台灣獨立的言論自由,不過很少人提到他的言論自由跟「統派」之間的關係。從當年鄭南榕與李敖交往的文字來看,前者並沒有否定後者存在的正當性與價值。換句話說,鄭南榕所捍衛的正如他自己所言,是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包含主張統一的言論自由。當然,有一點必須澄清,時間若拉回1980年代,絕大多數住在台灣的人都或多或少「支持」統一;在這一點上,李敖所主張的國家定位是相對的安全,既不偉大,也非「異類」。

話說回來,鄭南榕與李敖的「統一戰線」從什麼時候「解散」呢?1985年4月,李敖五十大壽前夕,《自由時代》與李敖有一場對談。對談過程中,有人問李敖:「為什麼要辭總監?是不是對鄭南榕有不滿意」?李敖這樣回答:「一個小團體裡有不愉快是很正常的事。沒有才怪呢,應該有。共產黨的陳毅從蘇聯回到北京,日本記者問他,中國跟蘇聯的友誼有沒有裂縫?他說『我們友誼像雞蛋一樣沒有裂縫』――沒有裂縫,可是很脆弱……辭掉總監,是因為根本上這個週刊是你家的,怎麼我來做總監呢?」(註14)

李敖向鄭南榕「求去」,鄭南榕也沒再強留李敖擔任《自由時代》總監,即使「對雜誌的銷路有明顯可見的威脅」。他答應讓李敖離去時,開玩笑的提出條件:「讓我盡快看到中國思想史結集出版」(註15)。事實上,《民主天地》週刊第七期再度以李敖的畫像為封面,找來很多人談談他們心中的李敖(包括李敖的女兒及林世煜等人),且定名為《李敖五十大壽專輯》,在該期六十多頁的篇幅中,光是討論李敖就佔了廿九頁,可見李敖在鄭南榕心中的份量。

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人們應該可以瞭解,李敖當年「沒有裂縫,可是很脆弱」這句話所隱含的深意。李大師終究是李大師,當年的他看事情非常精準。1980年代反對國民黨威權統治的統一戰線沒有裂縫,然而,一旦黨外人士衝破了台獨禁忌,形成一股可以與國民黨抗衡的勢力時,獨派與統派二者間極端不同的政治立場,就會讓這個「友誼」變得十分脆弱,隨時都會瓦解。

所以,我想說的是,就算1985年4月李敖不辭掉《自由時代》總監,早期黨外人士與他之間「脆弱」的「統一戰線」在幾年後也會很快瓦解。換句話說,如果鄭南榕在1989年沒有自焚而死,再過幾年,他就會被迫因台灣政治局勢的快速變化而與李敖分道揚鑣。毫無疑問,鄭南榕依然會以他的方式來捍衛李敖的言論自由,只不過,這兩人在政治上已經很難在一起了。

朱高正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他是最早加入民進黨的人士之一,當時在立法院忽而怒罵,忽而跳上桌,衝撞體制,無人能比,號稱「台灣第一戰艦」。1990年他無法接受民進黨逐漸清晰的台獨立場,選擇離開。

黨外勢力與早期民進黨的分分合合,所揭露的就是一部台灣統獨爭論的發展史,1990年代之後,往昔《自由時代》鄭南榕與李敖聯袂出場的情景,已經成為陳跡。今天,人們很難找到統派跟獨派有對話或合作的空間,藍的和綠的也幾乎水火不容。當然,我從不為無法挽回的過去而感傷;我唯一感傷的是,那個時代過去了,而現在的國民黨依然獨大。

從鄭南榕與李敖的例子可以看出,事實上,整個民進黨的成立就是當時反對國民黨勢力的大統一戰線,這就解釋了為何二十幾年過去了,該黨內部依然山頭林立,互不相讓。曾經,「打倒國民黨」這五個字讓該黨的山頭「暫時」團結在一起,一旦國民黨被打倒了,種種內部矛盾與分裂就會浮上枱面。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強人來調節各方勢力;而不幸的是,陳水扁就是那個被找出來的強人。

肆、陳水扁

單從《自由時代》的文章來看,鄭南榕與陳水扁二人的關係不錯。1984年當時是台北市議員的陳水扁,擔任鄭南榕《自由時代》雜誌社的社長。也許是這個緣故,週刊常有他的新聞。甚至《發揚週刊》第九期還刊登陳水扁為林宅血案所作的新詩〈哭咱的老母暨孩兒〉(註16)。陳水扁的詩寫得很俗氣,文筆平平,不過,字裡行間倒是看得出他當時的真感情。

《自由時代》與陳水扁的「未來」最有關的文章有兩篇,一篇出現在1985年2月11日。這是一篇由陳錫福所寫的訪談稿,訪問的對象是鄧維楨,訪問的主題是當時轟動台灣社會的「蓬萊島」案。記者問鄧維楨:「你聽到陳水扁等人判刑一年並罰款二百萬元,而陳水扁表示不上訴的時候,你有什麼感想?」鄧維楨的回答,從今天的角度來看,精準得令人訝異。鄧維楨這麼說:「我最初的反應是羨慕,為什麼陳水扁從政的路途是那麼平坦而且幸運?二百萬元可以從捐款中募足,而坐一年牢就可以取得黨外政治領袖的地位,失掉律師資格和市議員位置算得了什麼?許多從政人士都渴望的機會,陳水扁無意中獲得,真令人羨慕……陳水扁如果不上訴而從容坐牢,犧牲律師招牌,犧牲市議員地位,很自然激起人民的正義感。英雄形象將使得陳水扁從此自地方性的政治人物,一變而成為國際上知名的人物;黨外政治領袖於焉誕生。」(註17)

鄧維楨說得一點也沒錯,當年「蓬萊島三君子」是在市民夾道歡呼聲中光榮入獄。當然眾所皆知的,入獄之前,陳水扁還參選了台南縣長,吳淑珍就是在那一場選舉中,被撞成終身殘廢。1987年2月,陳水扁服刑期滿出獄;和鄭南榕一樣,在獄中的他沒有親見民進黨的成立。

陳水扁出獄後加入民進黨,成為「政治領袖」之一,這件事說起來與鄭南榕也有點關係。鄭南榕出獄後,一刻也沒閒著,二二八事件四十周年就快到了,他心裡很著急,應該做點事來喚醒台灣人的意識,於是他發起「二二八和平日促進會」,展開全台遊行。這個舉動讓當時的蔣家政權嚇壞了,出動警力在台灣各地跟踪部署,深怕一個不留意,被鄭南榕他們把活動搞大,人民知道真相,政權的正當性會被嚴重摧毀。

1987年2月28日,民進黨真的把事情搞得很大,在台北市延平北路永樂國小舉行「二二八和平日說明會」。這是民進黨組黨後第一個二二八,現場人山人海,萬頭鑽動。陳水扁在萬眾歡呼中出場,這就是《自由時代》跟陳水扁的「未來」最有關係的第二篇文章。文章是這樣寫的

十點左右,繼謝長廷之後,晚會出現第二個高潮,蓬萊島三君子之一的陳水扁,在萬眾的狂呼中,做他出獄後的首度和群眾會面……台下騷動停止之後,阿扁以他一貫有力的口吻,向大家保證:「我阿扁不會讓大家失望,因為越關越勇」……最後陳水扁喊出「紀念二二八,加入民進黨」的口號,打破了他出獄近一個月以來的觀望態度,在三萬群眾見證之下,高舉右手宣誓加入民進黨。(註18)
就這樣,陳水扁加入了民進黨。接下來的事,全台灣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了。1994年,他在新潮流的支持下擊敗被看好的謝長廷,出馬競選台北市長;1998 年,尋求連任失敗;2000年,代表民進黨參選總統,擊敗連戰與宋楚瑜;2004年,在三一九槍擊案的風暴下,有驚無險再度擊敗連戰當選連任。2008年 3月22日,民進黨慘敗,下台一鞠躬,政黨再度輪替。同年底,他因涉嫌洗錢與貪污,被檢察官起訴,目前羈押在土城看守所。

沒有人可以否認阿扁為民進黨所做的一切努力,在他的領導下,民進黨爬上前所未有的高峰。不過,也沒有人可以否認,他在八年任內的所作所為,他個人及家族驚人的財富與不當的理財方式,帶給民進黨多大的傷害。

每個人都是善惡二元對立的混合體,只不過,有些人在某個特殊的歷史時刻,尤其在特殊的權力位置,他必然只能是善的,否則他的惡將會造成歷史發展上嚴重的挫敗。阿扁就是這些人之一。儘管在法律三審定讞之前,每個人都是無罪的,不過,那只是他個人的法律問題。整個民進黨的政治與道德,都因為他而被人民判了重刑。這個以台灣獨立作為理想的政黨是否能爬得起來,還是一個未知數;連帶地,鄭南榕的夢想,一個小國好民的新國家,「做自己的主人」,是否能夠達成,也是未定之數。

如果鄭南榕還活著,他會怎麼看待今日的陳水扁呢?我認為,鄭南榕與陳水扁的關係在2000年阿扁就職典禮上必然會產生極大的裂縫,因為,鄭南榕很有可能不會理解,更遑論諒解,陳水扁所提出的「四不一沒有」政策。作為一個「鷹派」,鄭南榕絕對不會同意國統會這玩意竟然能在民進黨執政後繼續存在。至於陳水扁及家人的理財方式,鄭南榕可能也會很有意見,甚至痛心疾首。1989年,「榮星案」爆發時,媒體指出有民進黨籍的台北市議員涉案。鄭南榕為了這件事寫了一篇〈不要讓民進黨的形象賠在投機份子手中的警訊〉。鄭南榕當時的說法現在讀起來有種很濃很濃的「似曾相識」感覺,他是這樣寫的:

即使我們多麼不願意見到這種情形出現,但它還是赤裸裸發生了。每天都有關於「榮星案」的最新報導,但每一則消息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民進黨的市議員涉案其中……可想而知,這種醜聞對民進黨造成何等強烈的殺傷力……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而這鍋粥則在煎熬之中……誠然,民進黨組成分子複雜,政治理念也頗有歧異……如果該黨繼續不分青紅皂白讓投機分子混下去,那麼該黨最後必然減低理想色彩,遲早會被支持他的人民生厭。如今距大選未滿一年,民進黨卻已腹背受敵。我們為年底的選戰感到憂慮,我們也希望民進黨能勇於揭破瘡疤,療傷止痛,化危機為轉機,則「榮星案」未嘗不可塞翁失馬(註19)。
上述這段鄭南榕死的那一年所說的話,如果把「榮星案」改成「扁案」,字字句句就會像針一樣刺在每個民進黨支持者的心上。不管再怎麼不願意,它終究是發生了。

二十年了,如果鄭南榕二十年前講的話,到今天依然有如暮鼓晨鐘,依然令人心碎,那就表示民進黨根本還停留在他那個年代。不要忘了,周伯倫曾擔任過《自由時代》的總經理,就像陳水扁曾擔任過它的社長一樣。鄭南榕的道德標準是一致的,不管是誰違背他的標準,他的批判絕對不會留情。他的標準,說穿了,就是民主的標準,就是台獨的標準,就是一個宣稱要推動台灣新國家運動的政黨所應具備最起碼之標準。在這個意義下,鄭南榕是幸運的,至少他不用在二十年後看到同樣的政黨經歷同樣的傷痛。不過,換個角度來看,鄭南榕又是何其不幸,他用生命換來的自由與民主,今天宛若一場夢,一覺醒來又回到國民黨的一黨獨大。

伍、結語

讓我們回到謝長廷在這篇文章開頭所說的話:「南榕之死是否有價值,他自己無法證明,需要外人證明他的死有其價值,並為他的理想打拚。」經過上述頗為冗長的討論之後,這二十年來「我們」到底證明了什麼?

我其實可以寫一些比較制式的答案,比如說,廢除刑法一百條、國會全面改選、總統直選,政黨輪替等等,民進黨的努力替鄭南榕的死證明了其價值。不過,我想,鄭南榕在天之靈也許不會這麼想吧。

鄭南榕、李敖、陳水扁這三人曾經一起在《自由時代》出現過,一起在那個極端不自由的時代「爭取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1989年以後,鄭南榕還沒看到言論自由在台灣實現便已殉道,李敖則數十年如一日,狂妄孤獨,大中國思想沒有一天改變過。至於陳水扁,如鄧維楨所言,「許多從政人士都渴望的機會,陳水扁無意中獲得,真令人羨慕」。鄭南榕的死開啟一個台灣主體意識成為主流的年代,在這個年代,即使他還活著,他也勢必要與李敖結束「統一戰線」,分道揚鑣。而陳水扁則是鄭南榕殉道的最大受益人,他在台灣主體意識的強大推力下,當選兩任總統。不過,如果鄭南榕還活著,阿扁當選總統之日,就是他們分道揚鑣之時。曾經一起在不自由的時代裡共同努力的伙伴,在自由年代卻像走到了交叉路口,往不同方向各奔東西。這三個人的「自由時代」見證了過去二十年台灣的巨變,有點諷刺,有點唏噓;對民進黨的支持者而言,則多了一份心痛與感傷。

鄭南榕的理想實現了沒有?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下次到KTV唱歌時,記得點一首他最愛唱的〈舞女〉。當你唱到「誰人能夠瞭解,做舞女的悲哀」時,如果你還是有點哽咽,那大概就代表他的夢仍然在風中。


1.「拘提鄭南榕不知有危險 鄧巽昇事後回想 好怕」,1989-04-08/聯合晚報/03版。
2.「自焚殃及他人受傷趙少康認應受譴責」,1989-04-09/聯合報/07版。
3.「鄭南榕失眠精神科就診 核對資料 是他沒錯 當時年僅十八 先後複診五次」,1989-04-09/聯合報/07版。
4. 鄭南榕(1985a)「我們要『金大中規格』:從康寧祥回國論黨外政治規格」,民主天地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48號),第6期,頁1。
5. 同上。
6. 鄭南榕(1985b)「團結、奮鬥、救黨外:國民黨休想以文字獄各個擊破黨外雜誌」,發揚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45號),第10期,頁1。
7. 鄭南榕(1985c)「豈容千呼萬喚不組黨」,民主天地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64號),第13期,頁1。
8. 鄭南榕(1985d)「有熱血、有膽氣、就組黨;呼應施明德的絕食呼籲」,民主天地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69號),第18期,頁1。
9. 作者不詳,「泱泱大國的自決風範」,開拓時代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146號),第18期,頁1。
10. 鄭南榕(1985e)「即使要『江南』我我也不怕」,發揚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50號),第15期,頁1。
11. 李敖(1985a)「給林正杰先生的公開信」,民主天地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57號),第6期,頁35。
12. 鄭南榕(1985f)「歡送政論家歡迎思想家:李敖辭卸本刊總監感言」,民主天地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58期),第7期,頁29。
13. 李敖(1985b)「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民主天地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58期),第7期,頁7。
[1]4. 同上,頁13。
15. 同上,頁29。
16. 陳水扁(1985a)「哭咱的老母暨孩兒」,發揚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44號),第9期,頁25

17. 陳錫福(1985)「鄧維楨談『蓬萊島』奇案」,發揚週刊(自由時代系列總號第49號),頁48

18. 自由時代週刊採訪組,「不讓人間有冤魂:二二八和平日活動全面報導」,自由時代週刊,第162期,頁8。

19. 鄭南榕(1989) 「不要讓民進黨的形象賠在投機份子手中的警訊」,見http://nylon407.blogspot.com/1989/01/12889.html

2008/11/24

把〈生日願望〉獻給剛過生日的妳

※偷自《危崖有花》,吳音寧,2008/11出版

一願妳肉身順暢
不貪求不厭倦
從容咀嚼食物
帶來的美味

二願妳睡眠充足
坦然迎接每次離岸
且深信夢境似海
蘊藏著神秘

三願妳獸性不忘
人間過多拘泥
需要妳動物衝勁
冒險去試探

妳這隻雌性
隨地球年年
年年老去我都但願妳
去吧 去經歷

最近身邊兩位女性朋友過生日,挺適合,偷來送給她們。
(拜謝阿音寧 ,這是本格偷過的第二首詩,另一首來自翰翰)
不知怎地,想起舒國治
「從容咀嚼食物」,蠻像他的口吻。哈。

2008/07/14

王鼎鈞:一件二二八事件懾伏了本省人,另一件煙台聯合中學冤案懾伏了外省人

這宗堪稱是國民政府來台的第一宗大型白色恐怖案,而且受害者是外省人。雖然受害者已獲得平反,但到現在還沒有獲得政府的正式道歉。

高丹華老師的社區筆記中說:

1952年,蔣中正首度知道此事,張群任總統府秘書長,曾坦言:「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應給一個交代。」但軍方回答:「要給國家留點顏面。」...
到了2007年底:

...馬英九批評執政黨不想解決發生歷史悲劇的根源,只想在選舉中消費,但整個澎湖事件中,民進黨只是秉持轉型正義做該做的事。實際上「澎湖七一三山東煙台聯合中學校長及學生白色恐怖事件」的平反與立碑,前後經過十多年的努力,當時的發動者以國民黨籍的立委居多...
KMT當權者對待受害者的態度,似乎50多年沒變!?

自認為看過了許多白色恐怖和二二八的史料,看過713這天許多媒體的報導,才知道自己的視野始終集中在「本省」受害者身上,對外省人也受害的歷史認識貧乏。

僅以此篇紀錄,警惕自己無知的比知道的還多。

自由時報20080713報導
小檔案/七一三事件 台灣第一宗大型白色恐怖案

一九四九年國民政府在中國大陸一路潰敗,其中八千名山東流亡學生跟隨國民黨政府到台灣,由當時澎湖防衛司令部李振清派船將他們接運到澎湖,並成立煙台流亡聯合學校。

國共戰爭導致部隊人數遽減,部隊嚴重缺員,七月十三日澎湖當地駐防的三十九師師長韓鳳儀與李振清前往學校,要求學生參軍,由於這與當時政府「十八歲以上男同學編成『青年軍』,半天軍訓半天上課;未及齡學生,一律進澎防部所設的子弟學校就讀」的約定相違背,校長張敏之與韓鳳儀激烈理論,學生亦大譁。

當時軍隊殘忍對學生開槍,以刺刀捅傷多人,包括張敏之在內等多人遭逮捕下獄,後被槍決,甚至有不願參軍的學生被軍隊蒙住雙眼,套上麻袋丟入海中,失蹤者達二百餘人。全案稱為七一三事件,也是撤退來台的國民政府所發生的第一宗大型白色恐怖案。

山東籍知名作家王鼎鈞曾說,「國民政府能在台灣立定腳跟,靠兩件大案殺開一條血路,一件二二八事件懾伏了本省人,另一件煙台聯合中學冤案懾伏了外省人。」

(記者許紹軒)

其他相關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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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劫重生 王人榮有餘悸
山東流亡學生只是澎湖的過客嗎?從一座紀念碑說起
匪諜 是怎樣做成的(20060412自由副刊,王鼎鈞)

2005/11/20

[偷]肉身不敗

偷用別人的詩一首:

肉身不敗


「善男女,吾等以欲念洗舍肉身。」

啊,又高潮了嗎?
讓彼此的愛意光潤澄淨
讓受想行識集中那凡人至高
神靈鄙低之處
讓天人畢竟合一
讓我們金剛不壞來到顛倒夢想
讓至虛處處有至實觀照,正意中無正德神遊
讓永劫肉身再不復忘那絕美
啊,讓轉眼又是最深。

讓善男女繼續修鍊肉體
讓鞭子陸上走馬鹿肚腸燒
讓即使你的毀敗了,
沒關係,讓眾生亦步亦趨的遞補
那個空虛位置

------by 翰翰,關於馬戲與匕首風格,2003

2005/11/18

秋天怎麼來的?

一直很喜歡一位在環境資訊電子報駐站的專欄作家叫企鵝,他在這篇「秋天怎麼來的?」文章中寫道:


我有一個很偏執的認定,認定秋天是候鳥從北方帶來的,正如牠們也會從南方帶春天北上一樣。這樣子的想法或許偏執,卻也帶有浪漫的色彩...

翅 膀的鼓動帶動了空氣的轉動,空氣的轉動轉化成季節的變動。當南遷的第一隻水鳥踏上了灘地,當南遷的鷹群出現在天空,即使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對牠們並不 友善,但牠們仍然忠實且準確地帶來秋天,就藉由那小小的翅膀橫渡一望無盡的海洋。季節的信差,這個任務將一直持續到牠們無法飛翔為止...

一句句很動人又樸實的語言,真的很令人佩服他對季節轉換的想像

企鵝是從事水鳥研究的,常常得在水鳥棲息區,搭上帳棚,安頓好研究器材,之後,就往往是漫長的等待,等待水鳥,啣著季節的風信到來。

其實是很羨幕這樣有著漫長等待的生活型態的。這種需要高度耐性與等待正確時機出手的準確性,對我這種喜歡漫長等待無所守候的人來說,是無法想像的。

因為難以想像,所以嚮往吧。

2004/06/25

[馬路消息]思果的翻譯要點

1.翻譯切不可不守紀律,沒有尺寸,亂天亂減。雖然佳譯像鹽化在水裡,看不出痕跡,但鹽總在那裡,沒有添,沒有減。有的翻譯是「演義派」,補出很多情節,全是原文沒有的。有人隨意刪削,好像在編輯。(雙關語、俏皮話等有的確不可翻者例外。)

2.切不可譯字,要譯意,譯情,譯氣勢,譯作者用心處。記住,譯者最大的敵人是英文字。

3.切不可抱定一個英文字只有一個中文譯文解釋,以不變應萬變。如果你譯一個英文字把認定的一個意思寫下,再和上下文一同看,覺得不大像話,你可能錯解了那字的意思,趕快細查字典。

4.切不可抱死一兩本英漢字典做翻議工作。不論編得多好的英漢字典都不很可靠,這種字典有先天的缺陷,有人謀的不臧;並非無用,而絕不完全可靠。多備幾本好英文字典,不怕辛苦多翻翻。

5.不要以為譯好就十全十美。整段、整句會漏譯,數目字會看錯(這一點最不能得到別人原諒),英文會看錯,中文會不通順,至少逐字逐句對一兩次,過些時再看一兩次(單看譯文是否可以過得去)。你多找出一個錯,別人就少發見一個。

6.不懂的題材,千萬不要率爾翻譯。至少也要找一兩本有關的書或大一些的百科全書查一查。如能找到專家請教一下更好。西方的學問分門別類,每一門都極高深,得到各科通俗的常識都不容易,不用說全部的知識了。

7.沒有絕對把握的中文字詞或成語不要用。成語用得貼切,不啻錦上添花;但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用得不對,反而貽人笑柄。用時也許覺得是神來之筆,其實仔細一查,似是而非,或意思正正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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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取自思果著作《翻譯研究》(大地出版社)之「翻譯要點」。
藉此紀念大師。

[馬路消息]我翻譯上的精神導師:思果 走了~~

已經忘了接觸思果的書籍是在什麼時候
大約是在幾年前吧
記得好像是一位也在做翻譯的老大姐介紹的
沒看過他的散文 接觸他的文章 純粹是受他的翻譯論述所吸引
雖然沒有深刻的感情 但他也相當於是我翻譯上的啟蒙導師
一位大師的殞落 似乎也得感念一番
這裡是民生報的報導
思果驟逝